甘小丰 | “非洲女教育家论坛”参与非洲女性教育目标、路径与经验

作者简介

✦ 甘小丰，女，浙江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

从世界范围来看，教育性别不平等问题在多数非洲国家尤为严峻。“非洲女教育家论坛”（Forum for African Women Educationalists，以下简称为“女教育家论坛”）是基于5名非洲女教育部长对撒哈拉以南非洲女童受教育问题的关注而成立的一个泛非非政府组织。自1992年成立以来，该组织一直致力于非洲女性教育事业，曾获199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夸美纽斯奖”（UNESCO Comenius Medal）、2008年“亨德利·R·克拉维斯领导力奖”（Hendry R. Kravis Prize in Leadership）、2012年“布基纳法索共和国骑士勋章”（Knight of the National Order）^[1]，并入选由《全球杂志》（The Global Journal）评选的2013年世界非政府组织百强榜单。^[2]目前，女教育家论坛已成为非洲女性教育领域最具规模的非政府组织，设有一个肯尼亚总秘书处和分布于非洲33个国家的34个分会。通过实行会员制，女教育家论坛还吸纳了非洲多国的教育部长、大学校长、教育政策制定者、研究者、性别专家以及人权活动家等具有影响力的人物。本文拟在梳理女教育家论坛参与非洲女性教育的背景、战略目标以及行动路径的基础上，探析其参与女性教育的主要经验，以期为其他非政府组织参与女性教育和中国对非教育援助提供参考。

一、“非洲女教育家论坛”参与非洲女性教育的背景

发展女性教育、实现两性平等，早已成为全球教育发展目标之一。然而，在非洲，女性教育的现状仍然不容乐观。非洲女性教育的严峻现实与教育性别平等的美好愿景之间存在巨大落差。

（一）教育性别平等的美好愿景

自1990年《世界全民教育宣言》（World Declaration on Education for All）签订以来，“确保女童和妇女的入学机会，消除教育中的性别障碍”已被公认为全球教育发展的基本愿景之一。2000 年4 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达喀尔行动纲领》（Dakar Framework for Action）又重申了“全民教育”愿景，并将其具体化为6项行动目标。其中，第5项目标即专注于性别平等。该目标细分为两点：“2005年之前消除初等、中等教育中的性别差异；2015年之前实现教育性别平等，重点确保女童有充分、平等的机会接受和完成优质基础教育”^[3]。同年，这一有明确时间期限的目标也被列为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第3项。但由于该目标未能如期实现，所以继千年发展目标之后，实现教育性别平等又成为2030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4“确保包容、公平的优质教育，促进全民享有终身学习机会”的重要内容。在可持续发展目标4的7个预期成果分目标中，除分目标5直接提出要“消除教育中的性别差距”外，“普及中小学教育”“幼儿发展和普及学前教育”“公平的职业技术教育和高等教育”等分目标也无不体现出对教育性别平等的重视。同时，可持续发展目标5“实现性别平等，为所有妇女、女童赋权”呼吁关注多项女性人权，其中也包括受教育权。由此可见，实现教育性别平等作为全球教育发展共识，受到了持续而广泛的关注。

与上述全球性倡议一样，“实现教育性别平等”作为重点目标在非洲教育发展战略和计划中也清晰可见。如2006 年非盟教育部长会议通过的《非洲教育“二·十”行动计划（2006-2015年）》［The Second Decade of Education for Africa(2006-2015): Plan of Action］就明确提出：“在初等、中等教育阶段充分实现两性平等; 在高等教育阶段显著缩小数学、科学及技术学科中的男女生比例差距。”^[4]该行动计划到期后，《非洲大陆教育战略（2016-2025年）》（Continental Education Strategies for Africa 2016-2025）也提出要“促进性别平等和公平”。可以说，教育性别不平等问题也逐渐引起了非洲教育决策者们的重视，推进性别平等被提上非洲教育发展议事日程。

（二）非洲女性教育的严峻现状

从现实情况来看，过去30年非洲在加大教育入学率和缩小男女教育差距方面的确取得了一定进展。2020年，北非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小学毛入学率均已超过100%，相应的性别平等指数（Gender Parity Index，GPI）^①分别达0.98和0.96，北非初高中阶段女生毛入学率也从1995年的62.17%和45.66%分别提高到95.60%和65.09%。^[5]但正如201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为性别平等搭建桥梁》（Building Bridges for Gender Equality）所言：“撒哈拉以南非洲在各教育阶段仍远未实现性别平等”^[6]，非洲（尤其是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女性教育仍然非常落后，教育性别平等之路还任重道远。

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研究所（UNESCO Institute for Statistics）的数据，2020年全球有超1.27亿小学和初中学龄女童失学，其中超过一半（约6517万）生活在撒哈拉以南非洲。^[7]该区域初高中阶段女童毛入学率仅有48.31%和32.33%，相应的GPI为0.91和0.86^[8]，而15岁以上文盲中女性占比超60%，女性文盲人数近1.3亿，约占全球这一总数（约4.83亿）的25%。^[9]可见，当前撒哈拉以南非洲女童和妇女的受教育人数和程度仍远不足以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4和目标5。

同时，非洲女性的受教育环境也十分恶劣。其一，2019年撒哈拉以南非洲中高等教育阶段女性教师占比仅为31.79%和23.93%。^[10]有实证研究表明，女教师在校园中能为女学生带去安全感和榜样的力量^[11]，女教师数量的不足将导致女学生失去重要的精神和心理支撑。其二，直到2016年，非洲仍有约1/3的小学没有卫生设施，并且在仅有的卫生设施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男女共用。初中的情况略好一点，但也尚不足以满足女学生的基本卫生需求。校园卫生设施缺乏对女童的安全、健康、尊严以及学业表现均可能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12]其三，2019年撒哈拉以南非洲20岁至24岁女性中有25%在18岁之前就完成了分娩。^[13]早孕率居高不下，而早孕母亲重返校园后往往又会遭遇老师、同学的欺辱，甚至仍有两个国家（赤道几内亚和坦桑尼亚）完全禁止早孕母亲重返校园。^[14]

以上资料虽无法呈现非洲女性教育的全貌，但也足以体现其现状之严峻。如此现状显然与教育性别平等的美好愿景相去甚远。女教育家论坛正是在此背景下，通过制定战略并落实各项行动，致力促进非洲女性教育，消除教育性别差距。

二、“非洲女教育家论坛”参与非洲女性教育的战略目标

在1995年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上，女教育家论坛代表指出：“非洲女教育家论坛的使命是确保在所有教育政策中加入性别平等内容，并为增加非洲人民生存于繁荣社会所需要的智力资源基础做贡献；其中心目标是加强彼此支援与协作，开发国家潜能，以保证全民教育各项目标在促进非洲女童与妇女参与各级教育的过程中得以实现”^[15]。这一年是全民教育运动启动的第5年，也是女教育家论坛成立的第3年。女教育家论坛将“影响教育政策”置于行动目标首位，希冀在行动中能够寻求到多方的支援与合作，激发国家层面的力量促进非洲女性教育，并以此推动全民教育进程。

之后，女教育家论坛先后制定了4个五年期规划，明确了各阶段的战略目标。第一个规划《“非洲女教育家论坛”战略规划（2000-2004年）》（FAWE Strategic Plan 2000-2004）的总目标为：与合作伙伴一起在非洲大陆、国家和地方各级培育积极的社会态度，通过影响非洲教育体制转型，强化政策与实践，增加女童在各教育阶段的受教育机会，改善女童教育质量。^[16]该总目标又细分为女童入学率、考试成绩、辍学率等量化目标。这一时期，女教育家论坛意识到在影响教育政策的同时，还有必要采取实际行动对女童教育予以直接干预。面临非洲女童毛入学率在初等教育不足50%、在中等教育不足30%的严峻现状^[17]，女教育家论坛以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的部分监测指标作为参照，将具体目标聚焦于数量追求。

第二个规划《“非洲女教育家论坛”战略规划（2008-2012年）》（FAWE Strategic Plan 2008-2012）秉持“所有非洲女童都有机会接受教育、表现出色并完成学业，教育中无性别差距”^[18]的愿景，提出了6个战略目标。前3个战略目标分别为进行政策倡导、发展示范性干预项目和开展社会宣传工作；后3个战略目标则是为加强其自身在参与女童教育中的行动能力而制定的组织建设目标。^[19]相较于上一阶段，这一阶段设定的目标更具实践指导性，并明确了每个目标的行动重点，如政策倡导的重心在于取得政府对干预项目的认同和支持。^[20]同时，女教育家论坛还注意到须加强自身组织建设，以保障行动的高效开展。

第三个规划《“非洲女教育家论坛”战略规划（2013-2017年）》（FAWE Strategic Plan 2013-2017）的战略目标虽然减至4个，但内容上更为丰富，其体系性和逻辑性也更强。4个目标分为两个主要目标和两个支撑目标。主要目标除“使非洲女童获得高质量教育、完成学业并表现良好”外，还增加了一个“确保有关教育和性别方面的经验知识和研究得到管理和共享”。两个支撑目标分别是强化内部组织的建设和外部伙伴关系的建立。^[21]虽然女教育家论坛自一开始就强调多方合作，但从未像该阶段这样将伙伴关系的建立提升到战略目标的高度，足见其对伙伴关系之重视。

在正在实施的第四个规划《“非洲女教育家论坛”战略规划（2019-2023年）》（FAWE Strategic Plan 2019-2023）中，女教育家论坛将愿景更新为：“建立一个公正、包容的社会，使女性能够接受高质量的教育和培训，获得充分发挥潜能所必需的技能、素质，树立正确的价值观”^[22]。新愿景的描述可视为女教育家论坛对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4和目标5的积极响应。规划中的4个战略目标分别为：帮助非洲女性获得参与优质教育和培训的机会；倡导将促进性别平等的方法和政策纳入非洲教育系统；加强自身能力建设；在伙伴关系网中建立研究、证据生成和知识管理系统。^[23]此次战略目标的方向和内容基本延续了过往的经验，但拓宽了其关注面，在关注学校教育系统女童教育的同时，也强调注重技能培训和妇女教育。

三、“非洲女教育家论坛”参与非洲女性教育的行动路径

（一）参与制定并监测落实有助于性别平等的教育政策

国家及地方的教育政策与学校教育女童入学率、留级率、完成率以及在校表现等息息相关，但许多非洲国家的教育政策尚未充分顾及女童在学校教育中面临的特殊困难，缺乏对教育性别平等的足够重视。基于此，女教育家论坛指出，没有合理的教育政策，教育系统中的性别不平等问题就不可能得到根本有效的解决。^[24]因此，女教育家论坛将促进制定与监测落实有助于性别平等的教育政策置于优先行动行列。

一方面，女教育家论坛通过与非洲各级教育决策主体进行政策对话，与之建立良好的伙伴关系，参与政策的审查与制定，使女童教育列入区域和国家教育优先议程。例如，女教育家论坛成功影响了《非洲大陆教育战略（2016-2025年）》议程，制定了《非洲大陆教育战略之性别平等战略》（Gender Equality Strategy for the Continental Education Strategy for Africa）；^[25]促成了一些有利于女性教育发展措施的政策化，包括：为早孕母亲提供重返学校的机会；为女性接受高等教育采取平权行动；为处境不利的女孩提供政府助学金以及免除卫生巾税等。^[26]在最新规划中，女教育家论坛还提出将与东非共同体（East African Community）、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Economic Community of West African States）合作制定次区域的女童教育政策。^[27]另一方面，女教育家论坛还对多项包含教育性别平等内容的政策在非洲的实施进程进行监测，包括《非洲大陆教育战略（2016-2025年）》、非盟《2063年议程》（Agenda 2063）以及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4和目标5等。通过这些行动，女教育家论坛业已成为非洲多个国家的教育工作小组和政策审查委员会的常务会员。^[28]

（二）凝聚支持女性教育发展的社会共识

在非洲，尤其是在一些农村和贫困地区，社会风俗和公众意识对女性教育的束缚依旧存在。女性承担繁重的家务劳作、早婚、遭遇性侵犯等问题屡见不鲜，轻视女性教育的思想更是不足为奇。面对如此困境，女教育家论坛认为需要打破社会对女性的偏见，提高公众对女性教育价值的认识，使公民自己承担起家庭中女性受教育的部分责任，并支持女性教育发展议程。^[29]为此，女教育家论坛在一些现状最为严峻的地区开展了系列宣传工作，旨在凝聚支持女性教育发展的社会共识，加速教育性别不平等问题的解决进程。

这些工作主要从四个方面展开。一是动员地方社区支持女童教育。在女教育家论坛的努力下，许多社区做出了积极改变，如通过制定社区规章，保护女童免于早婚，更多地参与学校管理工作，为建设有助于性别平等的校园设施提供材料，支持校园供餐计划以及就性发育问题为女童提供咨询等。二是通过其创建的“母亲社团”（Mothers' Club）开展挨家挨户的宣传和教育活动，包括儿童权益宣讲会、亲子合作创收活动以及妇女识字教育和技能培训等。三是与媒体机构和媒体工作者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动员他们支持并宣传女性教育，向民众传递更多有关两性平等、女性教育以及女性赋权的信息。四是积极参与全民教育全球行动周、国际妇女节、世界艾滋病日、国际扫盲日、国际非洲儿童日、“反对性别暴力16日行动”等国际性节日和运动，以获取更多民众对女性教育的关注和重视。^[30]

（三）实施并推广针对性的专题干预项目

针对非洲女童和妇女所面临的教育机会稀缺、教育资源贫乏以及学习环境欠佳等突出问题，女教育家论坛开发并实施了多项具有直接干预作用的专题项目，旨在为困境中的非洲女性提供切实帮助。这些项目主要包括：（1）“卓越中心项目”（Center of Excellence），通过加强校园安保系统、在学校里修建女洗手间、开展生理健康教育等举措，力图将传统的“男性主导学校”转变为关爱女性成长、重视男女平等的学校；（2）“畅所欲言项目”（Tuseme Youth Empowerment），借助情景剧表演促进男女学生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帮助女性克服传统文化中的性别限制，学会以平等合作的姿态与男性相处，融入社区；（3）“性别平等教学法项目”（Gender-Responsive Pedagogy），为在职教师提供培训，增强教师的性别意识，帮助教师掌握与心理敏感或异常的女童进行交流的有效方法；（4）“STEM教育项目”（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and Mathematics），开展科学夏令营、科技俱乐部等活动，吸引女童参加，安排女童与优秀的女科学家进行交流；（5）“综合助学金计划项目”（Comprehensive Scholarship Programme），资助生活在农村或偏远地区及处境不利的女童完成小学或中学学业；（6）“职业技术教育与培训项目”（Technical and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为因国家或地区冲突而失学或失业的女性提供职业技术教育机会，以增强女性的就业能力和经济能力。^[31]

在项目的实施过程中，女教育家论坛对项目进行监测、评估和改进，并将成效显著的项目列为示范性项目，加以推广。上述所列项目均为示范性项目，各项目都被超过10个以上的非洲国家采用。其中，“综合助学金计划”更是在29个非洲国家启动，六大项目的总惠及人数已达10余万。^[32]此外，女教育家论坛还开展了许多小型的干预活动，如搭建互动交流平台，为女童提供咨询与指导，帮助女性掌握预防艾滋病感染的健康知识，开展宣传培训，引导早孕母亲重返学校，组建补习班提高女童学业成绩，提供扫盲教育，等等。这些干预活动带来了一系列积极影响。^[33]在最新规划中，女教育家论坛还计划发展新的干预项目，如儿童早期发展、生殖健康权利维护、女童校园保护、非正规教育等。^[34]

（四）进行具有实践指导意义的信息管理

建立信息管理系统，使有关女性教育的实践经验、数据资料以及科学研究等信息得到管理和共享，从而更有效地指导和支持上述三方面的行动，也是女教育家论坛促进非洲女性教育的一条重要行动路径。管理的信息内容主要包含三类，每一类都具有实践指导意义。

第一类信息是女教育家论坛参与女性教育的经验，尤其是干预项目的实施经验。女教育家论坛指出，开展行动研究和收集实践证据是实现有效干预的基础。^[35]一方面，及时记录实践情况和评估实践成效有利于实践措施的改进与优化。因此，女教育家论坛在1997年至2014年间编写了若干份年度报告，并于2018年发布了2013-2017年战略规划的评估报告。另一方面，依据实践经验制定的干预项目实践指南能够为各分会和其他想采用此项目的合作伙伴提供直接指导，也有助于项目的推广。截至目前，女教育家论坛已编写了“卓越中心项目”“畅所欲言项目”“性别平等教学法项目”等实践指南，其中“性别平等教学法”指南已更新至第二版。第二类信息记录的是非洲女性教育的实况数据与资料。在最新规划中，女教育家论坛计划在此类信息收集中采取两项行动，一是编写非洲女童教育状况年度报告，二是追踪非洲国家的教育计划和教育预算。^[36]通过记录这些信息，可以了解非洲女性教育的真实现状，总结和研究女性教育发展的成功经验和限制因素。第三类信息是女教育家论坛独自开展的或与合作伙伴共同开展的有关非洲女性教育的科学研究。已开展的研究包括女性在高等教育中的受教育机会和职业发展研究、教育中的性别偏见研究、女童教育的积极影响因素研究以及各教育阶段女童留级率、完成率以及升学率的国别研究等。^[37]这些研究的结果和结论则可用于游说教育政策改革、丰富社区宣传材料以及确定干预项目所要解决的问题及举措。

四、“非洲女教育家论坛”参与非洲女性教育的主要经验

（一）制定科学明确的阶段性战略规划

女教育家论坛在促进非洲女性教育的工作开展中，十分注重阶段性战略规划的制定。每个战略规划的主要内容均可基本划分为三个部分：背景分析、战略目标和行动计划。首先，背景分析的具体内容包括非洲乃至全球有关女性教育发展的最新情况和外部环境、上一阶段的经验教训以及当前的SWOT分析。详尽的背景分析为战略目标的提出提供了坚实依据，保障了战略的科学性。其次，在愿景和使命的引领下，依据背景现状而确立的阶段性战略目标则为整体的行动奠定了方向。最后，在战略目标框架下制定行动计划，即明确应采取的行动举措及年度预期成效，使战略目标落实到具体的实践层面，强化战略的实践指导价值。正如女教育家论坛在最新规划中指出的，制定规划有多重意义：一是能够明确未来一段时间内的行动方向和目标，为实际行动提供指导，并可以此衡量行动的成败；二是为实际行动提供基本框架，以便更富创造性地应对政治、经济及技术等的急速变革；三是为女教育家论坛的运营提供稳定性。^[38]可以说，制定科学明确的战略规划是女教育家论坛采取行动、促进非洲女性教育发展的第一步，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二）创建“政策倡导-意识凝聚-项目干预-信息管理”四位一体行动网络

影响教育政策、凝聚社会共识、实施干预项目和进行信息管理是女教育家论坛参与非洲女性教育的四个关键落脚点。此四方面的行动不仅顾及了影响女性教育的三个主要维度，即教育政策、社会意识以及实际做法，而且还通过第四维度的信息管理为前三个维度的行动提供支持，构成了独特的四位一体行动网络。

其一，拥有合理的教育政策是一个国家实现教育性别平等的首要前提。女教育家论坛在成立之初就将“确保在非洲国家所有教育政策中加入性别平等内容”立为使命，坚持通过审查现有政策、影响政策制定、监测政策落实等政策倡导行动，来确保非洲各级教育政策有利于女性教育发展。其二，良好的社会风俗与正确的公众意识是打破女性及女性教育偏见的根本。女教育家论坛通过动员社区、鼓励家长、联合媒体、举办活动等多重途径开展社会宣传工作，积极促进“支持女性教育发展”这一社会共识的凝聚，推动教育性别偏见问题的解决。其三，针对突出问题进行直接干预，是促进女性教育向前发展的高效举措。女教育家论坛通过实施并推广多项针对性的专题干预项目，为非洲女童和妇女创造了更多的受教育机会以及更好的受教育环境。其四，科学的信息管理是实现有效干预女性教育发展的基础和保障。女教育家论坛通过对自身成功经验、非洲女性教育现状以及科研等信息进行记录和管理，为提出政策建议、开展社会宣传以及创新干预项目提供了科学支撑。

在促进非洲女性教育发展这项复杂而又艰巨的工程中，政策倡导、意识凝聚、项目干预和信息管理四个维度的行动相辅相成，形成有机结合。政策倡导专注教育政策，意识凝聚影响社会态度，项目干预针对实际问题采取措施，三方面的行动各有侧重，并为信息管理提供信息，信息管理反过来又将管理成果反馈给前三方面的行动。四个维度的行动携手并进，共同促成女教育家论坛战略目标的实现。

（三）重视组织自身发展与多元伙伴关系的建立

女教育家论坛视组织自身发展与多元伙伴关系的建立为参与女性教育的重要保障。从5人领头成会到拥有34个分会，女教育家论坛的组织规模不断扩大，也迎来了管理上的挑战。因此，女教育家论坛自2008-2012年规划期间就开始强调要提高组织能力。十余年间，其组织能力建设的主要内容包括：明确总秘书处和分会的关系与职责；提高工作人员的工作能力；审查会员入会标准，加强会员招募；加强执行委员会与会员大会之间、总秘书处与分会之间、分会与分会之间的联系；加强对整个组织的监测和评估，并使之制度化，等等。随着组织能力的持续加强，一个协调统一、强大而有活力的女教育家论坛行动网络也进一步得到强化。

另外，女教育家论坛还建立了从地方社区至国家政府，从区域至全球的多元合作伙伴关系网，力求实现多方合作，以形成合力共同推进非洲女性教育。根据合作功用的不同，其伙伴关系网可分为三部分：一是直接或间接参与女教育家论坛行动的实践合作伙伴，包括政府、社区、媒体等；二是提供资金支持的资金合作伙伴，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世界银行、挪威发展合作署（Norwegian Agency for Development Cooperation）等；三是交流和共享经验信息的战略合作伙伴，包括非盟（AfricanUnion）、非洲教育发展协会（ Associa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 in Africa）、联合国女童教育倡议（United Nations Girls' Education Initiative）等。^[39]实践伙伴与资金伙伴的存在均是女教育家论坛行动得以顺利开展的关键，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建立则在一定范围内实现了信息联通，避免了重复工作和资源浪费。伙伴间的合作互助与经验共享使一系列有关非洲女性教育发展的规划和行动拥有了更大的一致性和协同性。

五、结语

在参与非洲女性教育的近三十年间，女教育家论坛逐阶段更新战略规划与目标，并探索出了一套完整而成熟的行动体系。女教育家论坛以非政府组织的角色推动非洲女性教育向前发展，也获得了众多合作伙伴的支持。

中非是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当下中非关系全面快速发展，中国对非的教育援助也在积极推进。在此背景下，女教育家论坛的行动及经验也为中国对非教育援助提供了一些借鉴。第一，中国对非教育援助应关注非洲教育领域的突出问题，并且要制定科学明确的援助规划。从非洲教育现状来看，女性教育落后即是突出问题之一。中国就女性教育对非进行援助可成为中国与非洲“同呼吸，共命运”的又一道桥梁。第二，中国对非教育援助在项目设置和实施路径上，可以加强与非洲本土非政府组织的合作，还可以为非洲非政府组织提供参与我国相关教育项目或活动的机会。这些组织除女教育家论坛外，还有女大学生互助网络（Female Students Network Trust）、女童联盟（Girl Child Network）等。第三，中国对非教育援助应注意调动非政府组织援非的积极性，充分发挥非政府组织的功用，为政府援非提供补充。女教育家论坛的成就与影响，提醒我们应该对非政府组织的力量给予足够的重视。第四，中国对非教育援助应加强非洲教育研究以及非洲教育信息管理。通过准确及时地了解非洲教育发展现状与需求，找准其面临的问题，确保援助的针对性和有效性。

注释：

①0.97≤GPI≤1.03表示性别平等；GPI＜0.97表示对女性的不平等；GPI＞1.03表示对男性的不平等。参见UNESCO IIEP Learning Portal. Gender parity index (GPI) [EB/OL]. (2021-09-24)[2021-11-22]. https://learningportal.iiep.unesco.org/en/glossary/gender-parity-index-gpi.

（因篇幅限制，详细参考文献信息见纸刊）

本文刊登于《比较教育研究》2022年04期，若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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